空桑

Chapter 8 梦魇

拂晓的霞光落在了宽阔的街道上，昭示着新的一天又开始了。沿边咖啡店里的香气从一大早就开始弥漫在空气里，饿了一晚上的肚子终于抵挡不住食物的诱惑，进去的顾客也都人手拎着一份早餐出来。

他也不例外，美国的早晨不像他在西西里过得那般潇洒自在。如大多数美国公民一样，他以匆忙的脚步快速来到自己的车子停靠处，打开车门后，随手将手中的汉堡往副驾上一扔。咖啡只喝了两口就不再继续。

前面路段出了事故，目前正造成了严重的堵车。今天，看起来像是不太顺利的一天。回到美国的这两天晚上，他一直没有睡得很好。比起那段在西西里的日子，可以说，睡眠质量更为差劲。黄濑调侃他要不要去精神科看看，被他狠狠地瞪了一眼以示警告。

因为职务的特殊性，经过他们手上的案子无一不是风险性极高的，所以见阎王的可能性也远比其他同行来的大。但他从未害怕过死亡，他甚至把这种因公殉职看做是荣耀。直到他那天看到他的上司——赤司征十郎，也就是他从一开始就伪装了身份的Vincent，血肉模糊地趴在他身上，他头一次感到恐惧。

从仓库的军火丢失后，Paolo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，而不在他那个义子身上。按照原定计划，灰崎的死亡也只是诱因，只是在Paolo面前的一场秀，这一切都是为了方便赤司安排后期的任务。

赤司说过，他是个人，他也有报复心，他要Paolo和他已故的父母以同样的方式死亡。很多年前，他和父母来意大利旅游。行驶的火车、沿途的风景、温柔的父母，他以为他会在这样温馨的家庭氛围里成长。但是，Paolo只因为那辆火车上潜藏了一个国际刑警，便在整辆列车上放置了炸药包。

宁可错杀一百，也不愿放过一个。这是Paolo的做事风格。

被灰崎偷运出来的货物，有少量放置在一辆开往北部的列车上。这是作为引诱Paolo的筹码，早前青峰和黄濑散播在黑手党内的风声在此时也起了作用——Vincent迷恋的某国际刑警，将会在此辆列车上。

Paolo不会做没把握的事，他下定决心要铲除的人，一定会让对方一根骨头都不剩。所以他绝对不会把这个任务交给赤司，他只会亲自动手。只是前者未料到的是，真正出现他面前的，竟然会是他最爱的义子，而不是那个警察。

炸药被放置在某一节车厢里，只要赤司点燃导火线，一切终将落幕。

Paolo有他失算的时候，赤司也有。他失算的环节就在于黑子哲也，这个人好像从来都不在他的掌控之中。明明是他派去执行此次任务的人，他居然会不自觉地爱上他；而明明他不应该出现在此车厢里时，这个人居然出现了。

导火线被引燃后，他唯一能做的，就是扑向黑子哲也，一如当初的父母为了保护他而保护了黑子哲也。

赤司曾因为那件事后，失去了左眼。但是，幸好，他的哲也平安无事。

“我亲生儿子死的时候啊，就像我当初领养你的时候那么大。”

爆炸过后，好像一切都恢复了平静。黄濑和青峰在一片残骸中，找到了黑子，几乎是毫发无损。只是那般失魂落魄的模样，着实让他们心里堵得慌。黑子没有哭，他一滴眼泪都没有掉下来。但是黄濑在他的眼睛里什么也没看到，只剩下空洞。

黑子忘记了呼救，忘记了哭泣。他所有的情感，都在看到赤司的尸体后崩溃。

这时，有人过来敲了敲他的车窗。他终于意识到，道路疏通后，自己在此刻已经停留了太长的时间，后面的车辆等得不耐烦了。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，以示清醒，之后拿起放在一边凉了的咖啡，一口气喝完后，重新发动了车子。